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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齐艺】雀起


希望大家新的一年都平安快乐!

民国背景,算是凑齐了三生三世(≖‿≖)

张7留芒预警



雀起

 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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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|委|统计局,会议室。


方形红木长桌横亘中央,顶部吊灯的光束直射到桌面。左侧只一人落座,右侧三人中两人落座,还有一人背手而立。


右侧坐在靠里位置的男人一动不动直盯斜对面那个一脸自如的男子,开口:“袁副科长死了,你有什么想说的?”


坐在左侧的男子表情没有丝毫的慌张,眼睛望向斜对面,语速不紧不慢:“不是我想说什么,而是许科长想听什么。”


此番话里有话的回答刺得许科长眉心一紧,他尽力抑制冒上来的怒火,让说出的话平稳有力:“行动科肖科长即将卸任,与你同级的袁副科长一死,新科长必定是你,张颜齐。”


“你也知道我和袁副科长都是候选,袁副科长一死我第一个被怀疑,谁会干这么引火烧身的事?然而许科长如此坚持,”原本搭在腿上的双手交叠到桌面,手肘支起交叉的十指,张颜齐的脑袋向斜前方靠近,眼睛弯了弯,“许科长是不明事,还是对我有私怨?”


“你!”许科长当即怒不可遏,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来,“昨晚你去十字街抓捕接头的地|下|党,袁副科长赶来支援,二十分钟后暗巷口只有你一个人出来,袁副科长胸口被开了个洞,不是你还会是谁?!”


张颜齐一顿,眼睛眯了起来,沉声问:“为什么不是袁副科长在行动中被地 | 下 | 党击中,不幸牺牲呢?”


许科长立刻抬手直指张颜齐的鼻子,破口大骂:“你他妈一直在……!”


“够了。”


一直端坐未说话的中年男人缓缓吐出了低沉的两个字,将剑拔弩张的氛围瞬间压制。


许科长深呼吸几个来回之后坐了下来,几秒过去还是心有不甘,转头喋喋不休:“冯处,张颜齐的话没一个字是真的!”


冯处眉头压低,朝许科长看了过去。


许科长抿了抿嘴,桌面上的手都握了起来,却没再说出任何话。


冯处回头,视线在对面的张颜齐的脸上绕了两圈,然后微微侧脸,对一直站立从未开口的男子说:“带去审讯室,再问一遍。”




张颜齐跟在身形略微纤瘦的男子后面,走一步就看一下前面人的发根,脖颈,肩线,越看心思越飘,管不住手就往前面人的后腰上摸了一下。


手还没撤回来一寸就被迅速捉住绕了半圈压到身后,视线转换瞬间后脖子扣上来另一只手,一阵猛力向前压,张颜齐的脑门差点砸在审讯室门框上。


张颜齐侧脸被压得起皱,忍着疼痛眼睛往后瞟,只看见擒着自己这人的半拉手臂,嘴里讪笑:“王队长,不至于吧?”


“昨天晚上行动之前,干什么去了?”


没想到对方一点不接茬,直奔主题,张颜齐眨下了几下眼睛认真回答:“昨天晚上局里吃饭王队长喝得烂醉,是我把你送回去的啊。”


“之后呢?”


“王队长不记得了吗?要不……”张颜齐垂下眼皮,一只朝向自己的脚尖收入眼内,视线逐渐往上,“我帮你回忆一下,晨艺?”


王晨艺的呼吸越来越重,终于忍无可忍揪起张颜齐的后领,把人往审讯室里一推,自己进去之后用力摔上了门。


墙上的挂钟走了一圈,审讯室外的走廊响彻的都是张颜齐的惨叫。




冯处抚了抚袖口的褶皱,待其逐渐平整以后才问:“还是没有改口?”


王晨艺抿唇,摇了摇头。


冯处抬眼往门内看过去,张颜齐坐在椅子上,脸上没有淤痕没有血色,嘴唇十分苍白,额角布满汗珠,两手脱力地搭在扶手上,血顺着下垂的指尖滴落,地面两簇团状红印。


“去医院治治,一路上看紧点。”


冯处吩咐完便离开,王晨艺点头示意明白了,冯处路过拐角处时脚步变慢了一点,最后消失在走廊尽头。


王晨艺迈步走进审讯室,视线在张颜齐身上来回好几次,选了一处没伤的胳膊抓住,把人扯了起来。


拐角处科室的门牌上三个白色楷体字:警务科。




第二天,张颜齐两只手裹得跟面团似的来上班,外出任务自然是做不了,只能做通讯。


下午的时候王晨艺不在,张颜齐选择自力更生拿两只手腕夹起茶杯,果不其然茶杯从不稳的缝隙中间滑落,泡了不到五分钟茶水又把腿给烫了。冯处看着实在心烦,随便关心了几句摆手打发人回家修养。




王晨艺前脚刚进门,冯处便垂下左手,食指划了半圈,王晨艺背身轻轻把门关上。


“你找点借口时不时去张颜齐家里,看看他在干什么,有特殊情况马上跟我说。”


“知道了。”


“关于袁副队长的死,你怎么看?”


王晨艺不确定应该从何说起,缓慢疑问:“您是问我觉得杀袁副队长的是谁吗?”


“无所谓,有什么奇怪的点都可以说。”


“谁杀了袁副科长难说,因为现在没有实质性证据,还有就是,”王晨艺顿了顿,眼眸抬起,“警务科对行动科任务的时间路线,太过清楚了。”


“我记得,十字街不是许亦昂下属警队的管辖地,”冯处的指尖在桌面点了一下,看向左上角摆放的电话,溢出冷笑,“他的消息哪儿来的?”


王晨艺沉默一会儿,欠了欠身,后退几步开门出去了。


门关闭之后,冯处拨通一个号码,对听筒低声开口:“我想知道一下,许亦昂十一月二十日晚上的出行记录。”




“咚咚咚”的三下敲门声。


张颜齐一下从朦胧的睡意中清醒,从沙发上磨磨蹭蹭站起来,拖着步子过去,用手腕把门把手压下来打开了门,首先闯入眼中的是一个礼盒,礼盒遮住了来人的脑袋。


“局里发的年货,给你拿过来了。”


一听声音,张颜齐不难知道是谁,于是特别客气:“那劳烦王队长再帮我提进来放桌子上?”说完还举起双手摇了几下。


王晨艺咬牙,抬脚大步走进去,到茶几边上停下,将礼盒拎到离桌面往上二十公分的时候,手指一松,礼盒毫不留情落下和桌面一砸,发出“哐”的一声。


张颜齐愣了一下没敢说话,看对方没动作才悻悻勾住门把手,关门声轻得不能再轻。


王晨艺看到沙发上一床毛毯卷成一团,弯腰伸手摸了一下,还有温度,角柜上的收音机发出不算太大的声音,靠近了听出来是评书。


“你倒是心大。”


“我哪儿都大。”


王晨艺立刻臊红了一张小脸,瞪圆眼睛大吼:“张颜齐!”


张颜齐被吼得一缩,张嘴就认怂:“我错了我错了,说正经的,”本来想给王晨艺泡茶示个好,看到自己的手还是作罢,把小橘子果盘往侧推了推,“杀袁副科长的又不是我,有什么好慌的?”


王晨艺并不表示赞同,出言疑问:“你就这么有把握局里会相信你?”


“无关相不相信,局里纪律严明,有一条就是不可杀害无辜,何况对内部的人?没有明确的动机和充足的证据,局里不会轻易要我的命。”


“可是,你的动机合情合理,许亦昂没有杀袁副科长的理由。”


“哪儿没理由了?许亦昂想嫁祸给我啊!局里谁不知道他跟我不对付?他一直觉得我暗地里对他耍手段。”


王晨艺反问:“那你有没有耍?”


“有,”张颜齐回答得毫无吞吐,理直气壮,还紧接一个理由,“许亦昂太找打了。”


王晨艺嗤之以鼻。




王晨艺持续跟踪许亦昂上下班,一天早上在路口买油条的时候,看到许亦昂进了街尾的一品茶室。




“家里的起居用品都没有减少或者更换,看得出来不打算逃跑。”


“张颜齐真一点都不慌,”冯处吹了吹漂浮在杯口的茶叶,抿了一口就将茶杯放回桌面,“许亦昂呢?”


“十一月二十四日早上,去了一品茶室。”


“大清早去茶室?”冯处隐隐哼笑一声,然后拍了拍站在一步之远处王晨艺的肩膀,“这几天辛苦你了,通知张颜齐早点回来上班吧。”




许亦昂之所以知道消息,必定是因为有线人。这个线人是在内部还是外部,现在已经非常清楚了。十字街是玄虎门的据地,一品茶室的店面属于玄虎门。


私联外部势力这一举动,绝对触碰情报处处长的逆鳞了。


王晨艺压下帽檐,没入人潮。




办公桌上多了一个苹果。


王晨艺瞪了一眼红彤彤水灵灵的苹果,抿紧嘴唇,咬牙切齿地找出水果刀开始削皮。


张颜齐从档案处回办公室,已经削皮切好了的白白净净的苹果果肉整齐摆放在小盘子里,盘子边沿一支叉子斜搭着。


张颜齐的心一点一点化成一汪水,没意识到自己笑得褶子都快挤不下脸了。


吧唧完最后一块苹果刚刚咽下去,办公室的门被一把推开。


张颜齐回身看见来人之后,对于不敲门不打招呼的行径,完全不恼。


王晨艺走到办公桌旁边,桌上的小盘子空空如也,叉子倒在一边,沉声问:“全吃完了?”


张颜齐眨眨眼,点头:“是啊。”


王晨艺看到这人死皮赖脸的样子,顿时气不打一处来,揶揄说:“你不怕我往里面吐口水?”


“又不是没……!”


王晨艺一把掐住张颜齐的脸,嘴就被捂得严严实实,只留了鼻尖给喘点气,张颜齐往后退了一步肩背撞上书架,书都被震得“哒哒”响了几声,然后王晨艺慢慢靠近,在张颜齐耳边用气声恶狠狠地说话。


“你迟早死在你这张嘴上。”


张颜齐被这声音说得心热,手脚也热,视线开始迷瞪瞪的。


“别乱说了。”


张颜齐连点头都无法,只能真挚地看着王晨艺用力眨眼,表示听清楚了。


等到王晨艺的手完全放下去,张颜齐对近在咫尺的脸发晕,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一抽,完全不长记性,又一次口不择言:“我更想在你嘴上小死一次。”


王晨艺一拳头招呼到张颜齐脸上,张颜齐被打得脑袋一偏,鼻子磕上书架的隔板,明晃晃的鼻血就从右边鼻腔里流了下来。


“不好意思……冯处让两位过去一下……”


一阵踌躇的声音从未关严实的门缝中挤进来,王晨艺红透耳朵转身就走,一点不等人。




“你鼻子怎么回事?”


冯处看到张颜齐在王晨艺后面跟着进来,鼻尖通红。


“不小心磕了一下……”


看看张颜齐心虚躲闪的眼神,再看看王晨艺微微鼓起的后腮和泛了点红的耳垂,冯处收回视线,没再追问下去。


“看看吧,这人认不认识?”


冯处的下巴朝右侧抬了一下,两人循方向看过去,才发现许亦昂也在,旁边还有另一个身材瘦小衣着朴素的男人。


“不认识。”许亦昂摇头。


张颜齐仔仔细细看那男人,像是在辨认,最后点了一下头回答:“见过。”


冯处来了兴致,追问:“在哪儿见过?”


“十字街的暗巷口。”


冯处端详张颜齐,声音含笑:“记这么清楚?”


“那天我从暗巷出来不远,这人看到我拔腿就跑,还跑得飞快,我追半天硬是没追上。”


“那天?”


张颜齐一听到冯处重复的这两个字,迅速转头紧盯那个男人,疾步上前历声质问:“袁副科长谁杀的?你看到了没有?!快说!”


男人吓得一哆嗦,双手捂在两耳旁边护住头,大声喊叫:“我只是在那儿收货!那天送茶叶的车来晚了!我只能在那儿等!我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!”


张颜齐诧异,眉毛都拧了起来:“那你跑什么?!”


男人快哭了,声音全是颤抖:“你穿一身黑追人谁不跑啊!”


张颜齐一噎,火气“噌”的一声冲上来却没地方灭,对面前躲躲闪闪的男人抬脚就想踹。


“消消气。”


冯处出言制止,张颜齐一脚踹在墙面上,留了个印。


“既然是个误会,辛苦许科长送送。”


冯处托手朝门口的方向伸了一下,对许亦昂弯了嘴角,眼睛没动。




入夜,华灯初上。


王晨艺凝视前方,光有点亮,微垂眼睛减少刺过来的光芒,淡淡地问:“你信那人说的话?”


张颜齐去看王晨艺的侧脸,直盯人被暖光映照得晶亮唇尖,语气好奇:“你呢?”


王晨艺并未移动视线,只是望向街尾密密麻麻的人潮,平静吐字:“我不信。”


“我也不信,”张颜齐挑眉歪了歪头,眼皮收紧,嘴角翘了一下,“那番话,明显是有人教他说的。”


张颜齐抬手想去碰王晨艺,被王晨艺拍开了,到底还是避开伤处,拍的胳膊。


“今天下班的时候冯处跟我说,让我们两个在局里注意一点。”


张颜齐脸颊本就不多的肉向上鼓起,要是肉再饱满一点,完全是个可以捧起来的柿子。


“你笑什么?”王晨艺不解,拿手肘捅了一下张颜齐的肋骨。


“冯处说的是‘我们两个’,”张颜弯下身去,眼角纹路明晃晃的,“而不是‘我’或者‘你’。”




昨天被问话的男人死了,一枪直射太阳穴。


许亦昂双目圆睁,不敢置信,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。


冯处负手站立,平静无言。


“是你!张颜齐!”许亦昂回身一指,扬声大喊,“他一定知道了什么,你杀了他!”


张颜齐一怔,霎时怒火攻心:“你他妈的疯了吧?我怎么开枪?!”


许亦昂在张颜齐身上扫视,迅速伸手抓住张颜齐的右手拽了起来,面色涨红:“你根本就没受伤是不是?”


张颜齐用力控制手臂,上眼睑下压盯住许亦昂,下颚咬紧:“许亦昂,你想让我死也太明显了吧?”


许亦昂鼻翼扇动,下巴突出,两只手瞬间把张颜齐的右手握紧,抓住手上的绷带结。


王晨艺立刻抬脚往前了一步,冯处伸手横在王晨艺身前,静静看着前面两人的动作,王晨艺只能咬紧嘴唇,撤回了脚。


绷带全部被撕碎散落在地,许亦昂愣愣注视张颜齐的手,呼吸一凝。


大拇指和食指打着石膏,五只手指的指甲全部被拔。


不可能……绝对不可能!


许亦昂掰开张颜齐的手指,直冲石膏。


王晨艺顿时大步走了过去。


这一次,冯处没有拦。


许亦昂的手腕被王晨艺一掐,即刻脱力,张颜齐的手就垂了下来,王晨艺另一只手扣住许亦昂肩膀往下压,屈膝就冲最柔软的肚子用力踢打,拧着手腕锁着肩膀反方向一收,把许亦昂面朝下摁在了地上。


“冯处,冯处!昨天那人真的不是我杀的!”


方处只是缓缓抬了眼,低声告诉许亦昂:“你有线人。”


许亦昂沉默了,额头两滴汗合成一股,立刻调转矛头:“冯处!张颜齐那天出任务是去抓地|下|党,地|下|党呢?地 | 下 | 党呢!”


张颜齐额角发烫,横眉大吼:“根本就没遇到地|下|党!”张开嘴深深呼气,极力克制冲动,“你在警务科,居然监视行动科的一举一动……许亦昂,你根本就是冲我来的!”


许亦昂瞠目结舌,木讷转过头,片刻后脑袋突然用力上抬:“冯处!我还有一张有反水意向的商贸人员名单!冯处!”


冯处闭上眼睛皱眉,并不答话。


许亦昂见状当即方寸大乱,手拍击地面大叫起来:“冯处!我为你做什么能留我一命?冯处!”


冯处越听越嫌许亦昂聒噪,抬指往一旁招了招,两个警卫一并过来,从王晨艺手中提起许亦昂,把人架出去了。


王晨艺抓起张颜齐的胳膊就往外走,几步之后停了下来,才想起还没请示冯处。


手都没松开,一句话也不说,眼神无比坚定。


冯处已经不想再入眼了,双手交叉揣了起来,脸往门的方向侧了一下,示意两人赶紧消失。


一收到准许两人马上就走了,走在前方的步子又急又重,木地板被踩得“噔噔”响。




护士嘱咐了几句,推门出去了。


伤口状况还算良好,张颜齐的两只手都换了药,绷带重新缠好,两只手终于有点原本的形状。


王晨艺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等,右腿搭在左腿上,两只手在胸前环抱,吸气吐气持续的时间都比平时长了。


张颜齐一看就知道王晨艺在生气,用手肘撑起身子,小臂在病床上拍了拍:“过来坐呗,这儿软和。”


王晨艺抱臂走过去,一屁股在床边坐下,张嘴就是埋怨:“你就让他随便动你啊?”


这种嗔怪张颜齐可相当喜欢,这人又几乎坐在怀里,开始柔声解释:“这不是得让许亦昂相信嘛,我也没伤到啊。”


“他要真拆你的石膏呢?手不想要了?”


张颜齐心尖尖都软得快融了,哄人都不由自主更加温声细语:“你不是来了吗?”


王晨艺气结,无奈训人:“万一我……!”


张颜齐一下卸了手肘的力,上半身没了支点往前倒去,脑袋顺势就枕在了王晨艺大腿上,闷声闷气咕哝:“啊……想吃火锅。”


王晨艺翻了翻眼皮,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:“吃你大爷。”


张颜齐懵了一下,然后趴在王晨艺腿上笑得大声,完全不收敛。




十一月二十七日,晚上十一点。


“袁副科长的死呢?”


“这都不用你我花心思,冯霄现在除掉了许亦昂,到时候警务科科长他举荐自己人上位,我这个即将上任的行动科科长他也握有把柄,局里最重要的科室他都能拿捏,一个副科长的死已经无足轻重,冯霄会顺理成章推给许亦昂。”



 

十一月二十六日,晚上十一点。


冯霄撩了一下杯口升腾的热气,没有抬头,慢悠悠开口:“知道我的意思吗?”


张颜齐点头:“知道。”


“手能行吗?”冯霄往下扫了一眼张颜齐裹满绷带的手,不禁调侃,“他应该舍不得。”


张颜齐微微低下头,眉眼浮现不明显的笑意:“左手勉强。”




十一月二十六日,早上九点。


“许科长每个月底会给我一笔钱,让我留意十字街附近的异常,那天晚上我怕被发现不敢离近了,声音听不清楚,只在暗巷出口不远的地方看到一个人出来。”


冯霄将一张照片推到男人面前,在照片上其中一人脸点了一下:“是这人吗?”


男人仔细看了脸,确认点头。


“我现在不会要你的命,”冯霄回身靠向皮质椅背,郑重言语,“但是我接下来的每一句话,你必须记清楚。”




十一月二十五日,晚上八点。


“冯处,您需要的许科长十一月二十日晚上的出行记录查到了。”


“去了什么地方?和什么人见了面?”


“巡逻警员的妻子在十字街一间棋牌室做保洁,当天晚上八点,许科长和一个身材瘦小衣着朴素的男人在棋牌室喝茶,十点的时候,男人先离开了,许科长一直坐到了十二点。”




十一月二十四日,早上七点。


面容和蔼的老伯看眼前的年轻人久久不吃,小心翼翼问:“怎么了小伙子?油条不合口味吗?”


王晨艺把硬币递到老伯手里,扁了扁嘴:“面粉掺了杂,不好吃,回去筛筛面粉,以后换个地方卖吧。”




十一月二十一日,早上十点。


“啊!疼啊!”


“没有……真的没有啊……”


“王队长……你饶了我吧……饶了我吧!”


王晨艺将声音压在一阵接一阵的惨叫里,在张颜齐耳朵边上说话:“想骗过他没那么容易,你得多出点血了。”




十一月二十日,晚上十一点。


王晨艺从被黑暗隐没的窗台上跳下,落地声音极轻。


看见来人,王晨艺一惊,退后一步手迅速摸上腰后的枪套。


张颜齐微怔之后迅速抽离出神智,双手空空举起,表示自己不会反抗,没有威胁。


王晨艺紧盯张颜齐举起的手,袖口下滑,左手腕处露出了手表,纯黑表带,直金表盘。


张颜齐看到王晨艺慢慢将手收回了身侧,右手捏起左手的衣袖,腕子上的手表和自己的一模一样。


两人对视片刻,双手都放松了下来。


一阵急切而短暂的脚步声突然出现。


“王队长?”


张颜齐登时回头。


袁副科长一步一步往里走,嘴里疑惑:“你不是喝醉了吗?怎么会在这里?”突然停下脚步,逐渐睁大双眼,“难道你是地……!”


“啾”一声沉闷微小的枪响,袁副科长睁着眼睛捂胸口倒地。


王晨艺缓缓放下装有消音器的枪。


张颜齐不发一言,黑亮的双眼对向王晨艺之后往旁边瞥了一下,王晨艺立刻翻进巷内的窗户,声音和身影一同消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。


张颜齐回头望向暗巷出口,快步走了出去。


 


十一月二十八日,早上七点。


“怎么没看见买油条的呢?”


“早几天前就走了,说是在这儿生意不好。”


冯霄接过老板刚蒸好的包子,低头一笑。


这俩小子,挺鬼的。


捏起包子咬了一口,直金表盘上的指针“嗒嗒”运转。




张颜齐往后伸手,手上绷带重新缠薄了以后穿进衣袖都轻松了许多,王晨艺绕到前面来,一颗一颗系扣子。


“许亦昂断然想不到,会议室的第一次对峙,我说的每一句话,都是真的。”


“出任务的本只有你一个,接头的消息走漏了。”


“汇报上线,有内奸。”


“消息已经递出去了。”


“什么时候?”


“你闲得睡大觉的时候。”




除夕夜,烟花盛放。


“一下,就摸一下!”


“手好了皮又痒是吧?”


张颜齐笑得非常单纯,王晨艺一摔枕头就冲了过去。


不对劲,越打越不对劲。王晨艺无论怎么擒拿,硬是锁不上张颜齐,这人跟个泥鳅似的,跑得飞快不说,即使抓住了也能用极其怪异的身法从王晨艺手里滑出来。劲头一上来,王晨艺换了个打法。


“王晨艺!你往哪儿打呢?!”张颜齐看王晨艺认真了,脚下一直躲闪不及。


王晨艺充耳不闻,专心致志。


以免造成更大的难言之隐,张颜齐在被王晨艺又一次捉住手腕的时候,心下一横不反抗了,任王晨艺把他推到墙上随便处置。张颜齐眼看王晨艺白生生的巴掌朝他脸上袭过来,鼓足勇气瞪大双眼硬是没躲开。


巴掌软绵绵地在脖子上拍了一下。


“不躲?”


我觉得你下不去手。


当然这话张颜齐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,没准王晨艺劲头又上来不打也得再打一次,于是选择了最没面子,但是最有效的方法——认怂。


“你心疼一下我呗,你把我的十个指甲全拔了,生掰骨折了两根手指,”说话间手悄悄缩了出来,朝人腰上摸,“其间的殴打还不计其数。”


王晨艺确实心疼,又气不过这人下流行径:“那是为了救……!”


张颜齐不等王晨艺说完,手臂收紧把人抱过来,直冲撅起的嘴唇亲了过去。


不能再让这人说下去了,一吵完全没有胜算,吵赢了免不了又是一顿殴打,还不如直接占便宜。


王晨艺忘记了闭眼,轻轻叹气,垂手站在原处张开嘴给人亲。


最后嘴|唇|摩|下巴,一字一句说话。


“新年快乐。”




The end.


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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